年轻律师的“残酷青春

法制日报

有人说：只有成功人士才有权利甜蜜地回忆磨难带给他们的好处。这话不无道理。今天，在这里回忆的是那些刚开始从事律师职业的年轻人，回忆的内容是他们在不长的执业生涯中的遭遇和心路历程。他们不是成功人士，磨难也会给他们带来好处。 

　　恢复律师制度二十多年，我国的律师业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，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这一行业中来，面孔也越来越年轻。在近12万的律师队伍中，有多少是刚开始从业的年轻人，没有人作过统计。但是，在我们周围，有一些律师，他们大约二三十岁，刚刚踏入律师领域，是资历最浅的律师。他们有过怎么的经历，心里有过怎样的感触，又是如何面对现在和未来的呢？ 

　　痛并快乐着 

　　“对律师最初的印象来自于港片，剧中律师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力挽狂澜，让我对律师这一职业心生向往。大学毕业后，我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，满怀激情与憧憬地当起了律师。现实的经历让我深刻地感受到律师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”，安徽宿州的范律师对记者说，这两年的律师生涯，“最大的困难就是案源奇缺。” 

　　缺少案源是年轻律师们共同的问题。尽管他们具有处理一般案件的专业知识和技能，但是由于没有知名度，社会关系少，他们很难揽到案源。 

　　在发达地区，年轻律师的年纯收入约为3万至5万元，而在中西部地区约为1万至2万元，有些地方则更少。与低收入相对应的另一方面是高支出。除了为解决衣食住行而支出的基本生活费用外，还要承担较高的税收、管理费用和摊派。 

　　一位从外地辞职来北京做律师的年轻女律师给我们算了一笔收支账：“我刚来北京时，在一家小律所作律师助理。每月的收入只有1000元。租住学生宿舍床位，每月300元，四个人一间宿舍，至少节约了水电费和电话座机费。我每天乘公交车上下班，办了张公交月票，偶尔坐坐地铁，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打个车，交通费大约100元。律所中午没有午餐，经常在外边吃碗面条、炒饭，晚上回到学生食堂吃饭，一个月吃饭大约要花400元左右。还要买一些牙刷、牙膏、洗发水、护肤品等生活用品，怎么也得100元钱。还有通讯费和一些人际往来的开销。根本就没有剩余，有时候还会是入不敷出。这样干了一年之后，律所改革分配制度。取消底薪，完全按案件拿提成。刚开始的三个月，我没拿到一个案子，一分钱没赚到，生活陷于极度困难之中。幸好姐姐给我汇了些钱过来，我才坚持下去。后来所里给了我一个很小的案子，我拿了1500元钱的提成，请了几位朋友在一个小馆子里吃了顿饭，也算是感谢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支持和帮助。” 

　　除了生活压力之外，他们还承受着很大的工作压力。“刚开始做律师，干的都是一些繁琐的工作：收集案卷资料、查找法律依据、草拟法律文书、调查取证、打字复印等等，白天在外跑，晚上还得做书面材料，很辛苦”范律师说这话时，有点无奈。 

　　北京市六合金证律师事务所的王立新律师告诉记者：“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上下班、节假日的概念，有案子需要做就得加班加点地赶出来。工作到凌晨一两点钟也是常有的事情。通常都没有时间参加什么同学、朋友聚会，生活圈子很狭窄，不利于发展社会关系。但是，律所有案子做终归是好事。”没有时间、精力和经济能力扩展自己的社交圈，也是年轻律师的一个烦恼。 

　　的确，生活和工作的双重压力让年轻律师们感觉很辛苦。但是，最难以忍受的不是“辛苦”，而是“心苦”。 

　　少数司法工作人员不屑一顾的眼神和对法律的任意践踏，让他们有一种很强烈的沮丧和挫败感。而有些当事人的不理解和恶意欺诈，也曾经使他们心灰意懒。 

　　何壮坤律师说：“我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当事人，来律所咨询法律问题，说是要请我们代理案件。但是，在我们认真仔细地给他分析完案情、告诉他该怎么做之后，他就找个借口走掉，不委托我们代理了。白白浪费了时间。” 

　　案源少、收入少、工作辛苦、很难获得成就感、社会和当事人不理解，这些问题给年轻律师带来了很多烦恼和痛苦。但是，他们也有自己的快乐。 

　　有资料表明，在目前的年轻律师中，90%以上具有本科学历，双学士、硕士也正在逐年增长，甚至还有博士。学历高、知识面广，是年轻律师的突出特点。他们容易接受新事物、新观念，适应能力很强，对于一些新的法律服务领域敢于涉足，并且能够综合运用各方面的知识技能促进业务的发展，有魄力，敢冒险。在这些领域中，他们能够收获很多成就感。 

　　路向何方 

　　年轻律师们在他们不长的执业生涯内，常常会在两个阶段中感到迷惑，不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。 
　　刚刚踏入律师领域，如何给自己定位，是做专业律师，还是做“万金油式”的律师，常常让年轻律师们很难选择。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有截然不同的看法。 

　　“我做律师一年多了，做了一些案子，什么类型的都有，劳资纠纷、买卖合同纠纷、交通事故损害赔偿纠纷、租赁合同纠纷、离婚……都是一些简单常见的案件，没有多大的意思，也学不到多少东西，没有什么成就感。这种‘万金油式’的律师之路不是我想要的，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摆脱这种状态。”这位广东的李律师满脸的无奈和焦虑，他很想在某一领域内专门发展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。 

　　而有些人却恰恰相反，王立新律师说：“我对于自己的定位就是多接触一些类型的案件，而不是只做某一类型或局限于某些领域的案件。我觉得社会现实中的案子并不像理论上那样截然分开，往往是混合在一起的。如果只从一个专业方面去做的话是很难做好的。因此，我选择了非专业化的道路。” 　

　一位执业多年的律师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：“现在社会发展很快，分工越来越细，法律也越来越多，一个律师不可能精通社会生活和法律的方方面面，能在一个相对精确的领域内精通就已经很不错了。传统的万金油式的律师已经没有生存的空间了，只能作为新手经历的一个阶段。那些琐碎的事务可以很好的锻炼独立办案能力，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。年轻律师一定不能急于求成，学本事是最重要的，经济利益是其次。希望刚入行的年轻律师们能够耐心地度过前三年，厚积而薄发。” 

　　“其实，选择走怎样的路，没有什么定论。关键是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，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。”王立新律师的这一看法得到了很多年轻律师的认可。 

　　年轻律师感到迷惑的又一个阶段是在遇到种种挫折之后。他们往往会发出“路在何方”的疑问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，感觉颓然而迷茫。 

　　“我们年轻律师的生活有许多艰辛和无奈，而对未来的不可知让我们在面对这些艰辛和无奈时感到茫然，我们不知道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是否能结出成功的果实。”这是很多年轻律师都曾面对过的问题。 

　　“面对挫折时的沮丧和茫然是人之常情。关键是沮丧之后如何选择。其实，上天赋予我们每个人的社会背景、才智资本和机遇是不平等的，成功也就不可能以统一的标准衡量。因此，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应该是一次次对自己的超越，而不是以财富的绝对量来衡量。真正领悟了这一道理之后，就可以把握自己前进道路的方向。”何壮坤律师从业时间稍微多一两年，已经能够以比较成熟的心态来面对这一问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