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恋(连载五)
生死恋(连载五)
作者 杜家迁 连云港律师
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逝过去。回头看看逝去的时光,再遥远的遥远,都恍若昨日。直到现在,我仍清晰地记得,司法考试之前五六天的点点滴滴。
夜里,接到母亲电话,说奶奶快不行了。原本不欲告知我的,怕影响我学习。但此前我曾经跟他们说过,不管哪位亲人去世,哪怕我远在天边,也必须给我消息。否则,我可能会遗憾一辈子。
当我流着眼泪告诉郁芳这个事情的时候,郁芳轻轻地揉着我的后背,忐忑地试探地问我:“要不我与你一同……?”
我微微地摇了摇头,眼泪却流得更凶了。
奶奶有八个孙子,这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。在世时,奶奶常说,你们也不小了,也该成家了。给我养个重孙子!古人不说过,四世同堂是福气!
她一直盼望他的孙子们能给他带回一个正儿八经的媳妇儿,好实现她四世同堂的愿望。
然而,她的孙子一个个都不争气,至今,媳妇儿也没见一个进门。
原本,我在他们心里是最成气候的。学习,刻苦努力;对待长辈,温文尔雅。我如何能带郁芳回去交差?
刚下出租车就看到了爷爷,他嘶哑的声音无力地说道:“白天还好好的,到了晚上就成这样了!”说着,就抹起了眼泪。而后,看到我在流泪,他又说:“也别难过了,毕竟也八十好几的人了。即便挺过了今天,又还能过几个明天?不还总有这么一天?”
我掀开奶奶的蚊帐,见奶奶正躺在床上呻吟。我再也控制不住了,嚎啕大哭道:“奶奶,我是佳遗!”
奶奶费力地说:“三子,你来啦?奶奶快不行喽!”说着,又痛苦地呻吟起来。
我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,却仍说得含混不清:“奶奶,即便你去,也是去天堂!”
“可这罪还得受啊!”奶奶说完,就又在床上“哼唧”起来,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,有时,一口气憋了好久才接上来,而后,就又“呼哧呼哧”地喘着粗气。
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哼着《赞美诗》,那一刻,我感觉到了她内心的片刻安宁。
我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,然而,那一刻,我是多么地希望这个世界真有鬼神,而我与我的奶奶,也只是暂时的分离,总有一天还可相聚。
这个世界,最令人绝望的事,不是其他,恰恰是,你所热切想往的,你内心却深知无望!鬼神何处寻?生命也总得灰飞烟灭!与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人,一刹那就没了!现实的生活中,就再也没了这个人!
而这辈子,自己将得送走多少这样的亲人?!
医生来了,看了看奶奶,也没打针,也没开药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,也没说几句话,就回去了。
我让母亲拿些钱给我,我要买些燕窝,买些鱼翅,买些她这辈子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给她吃!
我也深知,这太孩子气了,没用的!她甚至都吃不了东西了!但我又希望,这没用的行为能稍稍减淡我内心深处的极度愧疚。
奶奶昏迷了好几天,我哭了好几天。一想到儿时与她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,就情难自已。眼睛整天都是肿的,时不时泪如泉涌。那几天,我更没有丝毫心思学习。
我带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考场。
考完试后,我见到了郁芳。她的眼睛居然与我一样红肿!除了深切的爱,还有谁能对别人的痛如此感同身受?
奶奶居然神奇般地好了,人人都说这是奇迹。她在这个世界上多陪了我将近一年。听说,她此前常有的剧烈疼痛感也消失了。
我曾经跟她开玩笑:“奶奶,您真不像话,孙子的眼泪您都得赚两次!”奶奶就抿着嘴呵呵地笑。而她微启的嘴中露出的没有牙的牙床,是那么地可爱。
自那之后,只要时间允许,我就尽量多地去看望奶奶。给她收拾收拾,陪她说说话。人越老越像孩童,她也总希望她的子孙能时常围在她的身边唠唠家常。有时她还会跟爷爷争两句。爷爷说:“杜大爹杀完和尚后就去了北京。”奶奶就接口道:“不是的,老太奶讲他杀完和尚去了广州!”爷爷就略微不快。我就附和着奶奶:“是的,爷爷,我记得,您以前跟我讲的也是杜大爹杀完和尚去了广州。”爷爷就努努嘴,轻声嘟哝道:“我记得清清楚楚,是去北京的。”说完,就站在一旁,不再说话。
来世毕竟不可求,这是自然规律,任谁也改变不了。我们所能做的,也只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,给他们更多的关爱,让他们能安度晚年,而作为子孙的,也不至于在他们走了之后留下遗憾。
前不久,她真的走了。听说走得很安详。爷爷给她泡了一袋藕粉,她喝完后又让爷爷倒了碗茶,说道:“外面还有一些蒜头,你把它们晒晒吧。”爷爷走到门口的时候,她又说:“以后小孩说什么就是什么,你也别再跟他们争了!”
等爷爷晒完蒜头回来的时候,奶奶已经去了。奶奶的头轻轻地斜在一旁的枕头上,安详、沉静,如同睡着了一般。
奶奶“下地”那天,爷爷痛哭流涕,无助地抓着我的手,像个孩子似的说道:“三子,你奶奶才好了!心肠好,脾气好!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!临走的时候还怕我一个人,叫我不要跟你爸他们吵……!”
什么是爱情?他们一辈子不晓浪漫,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。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,一辈子流血流汗。他们只知道生活,只知道六个孩子要养活!他们甚至一辈子也没想过什么叫爱情。然而,当下的年轻人,整天将爱情挂在嘴边,整天卿卿我我,昏天黑地,却又有几场爱情更浓过他们?
说来或许你也不信,放浪惯了的我,那时,居然渴望拥有一份这样的爱情:执子之手、与子偕老,共历风雨、共沐阳光。年老的时候,没了欲望,没了激情,却还能对着晚辈说:“孩子,你奶奶人才好了!”
当然,那时,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遗憾的。
一个星期之前,我在老家忙着刷墙体广告,忙活了整整一天。晚上,原本想去奶奶家看看,困倦却不经意间袭来。第二天又因开庭,匆匆忙忙赶往新浦。不想却再无见面的机会!
总觉得有的是机会,有的是机会!
人生总会有遗憾,然而,有些遗憾,是不是真的可以适当避免?
我一直不明白,佳遗长得那副德行,经济又一塌糊涂,却怎会有那么多女孩喜欢。有一次,吃饭的间隙,佳遗出去忙个事,我问他新交的女友。他女友说她也不知道,或许是因为佳遗的气质吧。我说他有什么气质?整天不修边幅,一副邋遢相。口才是有点,好像也没用在女人身上。她说她自己也不清楚佳遗到底有什么气质:“他沉闷时像具尸体,半天不说一句话,我似乎都能嗅到他身上那接近腐败的气味;偶尔纵声大笑,又像个孩子;转而一声长叹,又如同看淡世情的长者。有时,他听着忧伤的音乐,忽地悲从中来,放声大哭。他的经历好像也并不复杂,然而,他的哭声中却似乎有股充斥天地的无助。他的性能力不算强悍,却总能考虑身边女人的感受。说实话,我很享受。这点他不一定是因为爱,我想是天生的对女性的尊重吧。有时他对女人表现出极大的依赖,整天缠着不让出门,好像一刻也分不开;有时却又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,就是不愿与他人作丝毫沟通。另外,佳遗如果想跟一个女人发生关系,会比较诚恳地说出来,坦坦荡荡。他也不像别的男人,在言谈举止间有意无意地占女人的便宜。当然,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,不一定全面。”
他对女性尊重?他貌似换过不少女人吧?
他的过去我是知道一些的。对女人是否尊重,有时真不能看他换过多少女人。甚至,个人认为,他经常换女人,或许恰恰是因为他对女人的尊重。在你偏于传统的人看来,这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?但是,单身时,既然都能得到快乐,有何不可?在没有陷入更深层次的感情之前,及时抽身,避免对对方更大程度的伤害,这不是尊重又是什么?他毕竟没有欺骗:不管是经济的许诺还是感情的许诺,他都没有。生活中,固然也可以看出一个男人对女性的态度,但是,个人认为,床上,才能真正看到男人的一些更本质,更深沉的东西。
如果明天他说要与你断绝往来,你会怎样?
我会颇为伤感地说,是不是可以再继续一段时间?与你在一起,我很快乐!如果他仍拒绝,我也会平淡地接受。因为即便他不提起,迟早有一天,我也会提起。我很清楚,于我,他不适合作一辈子的伴侣。
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安稳地找个将来能结婚的男人处着?
时机未到。我觉得我现在还做不到进入婚姻的状态。这其实也是对将来那位的尊重。当然,也或许是我的确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吧。在未进入婚姻状态之前,没有异性宠爱的无性生活我固然也可以做到。但,人生也就这几十年,对女人而言,最美妙的年华,也就二十到三十之间。或许还可以再提前几年。我何必浪费?又有什么值得我固守?别人的眼光?呵呵……!真的,我真认为是一种浪费!如果真是上帝创造了人类,我甚而认为,这是人类对上帝的一片好意的亵渎!
你们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?如果不乐意回答……。说着,我耸了一下肩。
这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。那天晚上,他约我到咖啡厅喝茶。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。第一次见面也没说过几句话,就朋友聚会互留号码而已。我们东拉西扯,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。接近尾声的时候,他忽然说,他对我们的交流感到很愉快,并觉得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。因为我家离得比较远,又忽然下了雨,他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他家,他家的是双人床,床单刚换过,还算干净。我也不是装的人,或许身上就有你们这些君子们鄙夷的成分吧,于是,我就以玩笑的口吻问他是否安全。他一本正经说他也不知道,或许该发生的,不该发生的都会发生;也或许该发生的,不该发生的,都不会发生。不一会儿,雨停了,他骑着脚踏车,载着我去往他家的方向。行至药房的时候,他停了车,说等下,他去买点东西。回来时,他手里拿着一盒安全套,让我放包里。并说家里的前两天用完了。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平时说话的语气没任何不一样。但是,我知道他刻意说这话的含义。却也愈加觉得他坦荡了。该发生的,不该发生的,发生了又何妨?不发生又何妨?一切顺其自然吧。那一晚,他稍稍费力地骑着车,我轻轻地搂着他的腰。晚风习习地吹着,青草的芳香扑面,夹杂着略带腥气的泥土气息。几丝雨丝拂在脸上,酥酥痒痒。谁说春风沉醉的夜晚只赋予恋人?到他家的时候,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他那破旧的房间。说实话,房间很简陋,也干净不到什么地方,房间里的男人也远说不上英俊、伟岸。然而,那一晚,整个房间,却忽然充满了浪漫的情欲的气息。你是不是觉得浪漫与情欲不搭调?我姑且就这么描述吧。他收拾好后,说你先休息吧。你放心,如果你心里过不了那个坎,这一晚你就是安全的。我微翘嘴唇,装作略微不屑的样子轻声说道:“切,多大事!”说完,便侧过了身子,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进攻。果然,我说完这句话之后,他就像换了一个人,变得极具攻击性。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,也就顺其自然全发生了。
你们这个圈子的女人,是不是对性全然不在乎?
我们对性恰恰异常在乎。只是或许我们在乎的方式不一样吧。有些名媛淑女,为了表面上的名节,极力地压抑年轻的蓬勃的欲望,她们就是对人生的尊重了?性何尝不是人生的组成部分?这话我说得一点也没过。当然,这个年代,更多的,是做了婊子又立牌坊的。暗里行男盗女娼的勾当,人前却又对她们所作的偷偷摸摸的行为极力批判。并且,对我而言,性也就是享受,享受也算是人生的一种态度吧。有一次,我的领导暗示我,如果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,我将会得到晋升的机会。说实话,那个职位对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。然而,我仍断然拒绝了。说这话不是为了表明我的高洁。只是,那样的性,偏离了我对性本身的信仰。信仰这个词用得好像有点过了,反正就那意思。
说到高洁这个词,我想说一句,我远说不上高洁,甚而在很多人眼中还有点肮脏,可是,请找个比我更高洁的人出来我看看?
如果有一天,佳遗结婚了,你会怎么处理你们俩人的关系?
如果能以朋友的身份正常相处,无关风月,或许也会继续做朋友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。当然,如果他的女人因知道了我们从前的关系而过不了心里的坎,我们也就尽量不再往来。这是对婚姻的尊重。这个尊重不仅是对自己的,也是对对方的。
佳遗回来的时候,已经比较晚了。她跨上后座,脸偎在佳遗的后背,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,与他一同去了他的住处。
脚踏车很破旧,虽已驶出了好远,却依然能够听到那因老化而发出的“咿呀咿呀”的声音。我忽然诗意地觉得那声音,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,以嘶哑的嗓音哼着的苍凉的衰暮的曲调,悠悠扬扬,似是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。
我转而一阵伤感,春风沉醉的夜晚,为何我的却尽是孤独与忧伤?
这些年,我不可谓不努力,可仍有太多的无能为力。有些事,我也已看淡,却仍有一些事,我虽也极力克制,却总难以释然。哎,不说也罢!
我拨通了王京的电话,她正睡得朦胧。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?她说总有那么一天。我说可我还得等多久,我还能等多久?她说你不用等。我说你给我一个希望,我愿意等!她没直接回答,转移话题说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?我说没有。她说没喝酒还不回家睡觉?我说我闻了一点酒气,有点晕。她说那更应该回家睡觉了。接着,她又东拉西扯地敷衍了两句。最后,她以小孩要睡觉为由,掐断了电话。
性格决定命运,这句话在佳遗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。如果不是他工作中敢冲敢闯、尽心尽责、睥睨“权贵”的性格,或许他也不会有日后的短暂的辉煌。也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,使得他的辉煌未能持久,甚而令他险涉牢狱之灾。
干律师的第一年,他便成了连云港律师界的“刺头”。
他能指着拆迁办主任的额头骂你他妈的还有人性?他能当庭呵斥公诉人“别他妈的在庭上装孙子!”警察出庭接受质证,他能对着警察吼道:“连‘是否顺利’为何意都不理解,还做什么人民警察!……别嬉皮笑脸!”当公诉人抢话说:“别侮辱警察队伍!”他能愤愤地回击:“辩护人发言请公诉人别插嘴,辩护人不是侮辱警察队伍,辩护人只是说警察队伍里不成体统的警察!”公诉人说:“警察也不是你所能批评的!”他说:“如果这是您个人观点,我无话可说!可如果您的观点代表了中国公诉人大多数人的观点,那整个公诉人队伍的素质还真让人不敢恭维!只因为穿了一身警服,便是光辉灿烂的?只因一时失足,便该尽遭唾弃?这也难怪中国刑讯逼供现象如此普遍,却几乎未见检察院依法行使职责!原来检察官对警官的先验观念就是警官是不会犯错的,犯了错也是不应被批评的!既然批评都不能,更何况追究?人,不管犯了多大错,首先应当是平等的,而不应讲究身份、地位!道理如此粗浅,却还得辩护人在此多费唇舌!”法警呵斥道:“再乱说话出去!”他就毫不留情地回击:“目前这个庭审,还轮不到你说话!别以为一天到晚跟‘官’混在一起就也真是个‘官’了!”最后,佳遗又发言道:“庭审中,公诉人与辩护人的对抗,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口舌之争。你雄辩滔滔,却罔顾事实,即便赢得了诉讼,却输了公平,输了正义,输了我们对客观事实的真实判断,输了我们内心曾有的法律信仰与良知,这样,赢得了诉讼又如何?是啊,工作上,或许是可以交差了,然而,内心失去的东西,各位可曾考虑过?公诉人还不比辩护人,公诉人代表的是国家,你们的一个不慎,很可能足以影响他人一辈子!而辩护人,在某种程度上,维护的仅仅是被告人而已!”
我时常批评佳遗,工作就是工作,虽也可赋予所谓的崇高的理想,可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,最重要的毕竟还是谋生,你一时逞口舌之快,说不定哪天就砸了自己的饭碗。他说我真不是逞口舌之快,我是情难自已!八十岁老太太向五十岁的拆迁办主任下跪,痛哭流涕,那主任居然无动于衷!龚伟明显地曾经被刑讯逼供过,或者具有被刑讯逼供的极大可能,平常人凭着常识就可以一眼看出,检察官、法官却对此视而不见!这要是传出去,不是逼着民众怀疑我国司法人员的智商?当然,种种迹象也表明,我们国家的司法人员对此似乎也从来没在乎过。龚伟或许的确实施了强奸行为,然而,你依法判决,谁也说不上什么,何必囫囵吞枣的?你法院不让被告人看庭审笔录就签字,不签字还被法警打,那公安是否也有可能这样?侦查摄像明显被剪辑,辩护人要求调取原件,公诉人仅一句公安不方便提供就轻而易举打发了。法庭居然也觉得公安说得有理,辩护人乃胡搅蛮缠!腕子上手铐的印痕那么暗黑,岂是正常情况下所能留下的?其实不管是公诉人,还是法官,均心知肚明,只为了方便自己判案,便对极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如同瞎子般,视而不见!只要当事人翻不了案,管他是否被冤枉!其实,他们不是没有法律知识,他们也不是真的缺乏生活常识。他们真正瞎的不是眼睛,是灵魂!有时想想,我们国家的司法人员,最缺乏的教育不是其他,恰恰是人性的教育!
其实我们国家何止只是司法人员缺乏人性教育?政客就不缺乏?普通民众就不缺乏?我们律师就不缺乏?在我们国家,你能找到哪一行哪一业不缺乏你所谓的人性教育?作为普通百姓的时候,看起来还是善良人,明天换个岗位,就立马染上种种恶习,此前所具有的一切善良品质均消失殆尽。有时我甚至在想,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,如此的令人压抑让人绝望。然而,我们是如此地渺小,我们即便耗尽终身,又能改变什么?蚍蜉撼大树罢了。况且,在现有的规则下游戏人生,又何尝不能乐在其中呢?灵魂的眼睛既然不能给我们带来快乐,那就姑且让它闭上吧。你不去想,不去看,选择性目盲,就也不会烦躁,不会抑郁,何必偏得自寻烦恼自讨苦吃?也或许,渐渐看多了,也就麻木了。不正常的,也就渐渐成了正常的。而你自己,或许也终将成为你现在看到的瞎了灵魂的盲人,那时的你,可能也会发自内心的觉得:人,如此而已!甚至也会异常自然地感慨:哎,那时的自己,真他妈的幼稚!
人都是会改变的,我们的每一步改变,在我们自己看来,都再自然不过。然而,几年之后,我们却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。而我们自己,也总觉得当下的自己,才是理所当然亘古不变的。
听我说完这些话之后,佳遗点燃一支烟,烟雾弥漫中,佳遗吐出一句话:“你说的有理,却也正是我所恐惧的。送我去民主路吧!”
佳遗有一特点:越是烦乱,他就越堕落。他堕落得很彻底,甚至浑身弥漫着肮脏的味儿。然而,有时,我却居然又觉得他很干净,干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儿。
呵呵,真他妈的近墨者黑,跟他混久了,我都变得是非不分了。